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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漢字形體演變途徑
漢字系統(tǒng)的演變是一個長期、復(fù)雜、多層次的過程。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淺談漢字形體演變途徑,歡迎參考~
淺談漢字形體演變途徑
摘 要:漢字系統(tǒng)的演變是一個長期、復(fù)雜、多層次的過程。《敦煌俗字典》中收錄了大量俗字,同一個漢字的多種形體反映著漢字多途演進的過程。本文從《敦煌俗字典》中的俗字出發(fā),分析這些不同字形產(chǎn)生的內(nèi)部機制,探尋漢字形體演變的多種途徑。
關(guān)鍵詞:多途演變;漢字構(gòu)形;敦煌俗字
中圖分類號:H1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04-0200-02
漢字系統(tǒng)歷史悠久,其演變也是一個長期、復(fù)雜、多層次的過程。在此過程當中,同一個字往往有著不止一個字形,《敦煌俗字典》里就有著眾多這樣的例子。編者黃征先生認為俗字是異體字里的一大類。而這類異體字,其產(chǎn)生有著多種動因與機制,既與漢字形體系統(tǒng)內(nèi)部的演化有關(guān),又受系統(tǒng)外部的因素的影響。本文暫且跳出“俗字”概念爭論的藩籬,拋開避諱俗字、上下文類化俗字等情況,著眼于漢字形體系統(tǒng)內(nèi)部,就《敦煌俗字典》中俗字反映出的“同字異形”的部分情況進行分析,探索不同字形產(chǎn)生的內(nèi)部機制,以此管窺漢字多途演變的路徑。
一、形體來源的多樣性
在古文字階段,一些字便有不同形體存在,這些形體在后來的演變中分別隸定成不同的字形。
如“信”在《敦煌俗字典》里的寫法有“信”、“ ”,前者右邊為“言”,后者右邊為“口”,那后者是前者省寫后的形體嗎?“信”的金文字形有“ ”和“ ”,即“信”字的兩種寫法存在對古文字的兩種不同形體繼承的可能。因此在遇到類似情況時,應(yīng)拓寬視域,從古字形審視漢字形體的多途演變,而不能簡單下結(jié)論,認為其中一個是后來因省寫而出現(xiàn)的字形,或者是不規(guī)范的字形,甚至是一種訛誤情況。
有的字,其不同的形體可以追溯至古文字階段,那時它們是兩個相異的漢字。如“萬”的兩種寫法“萬”和“萬”。一些學者認為,二者是繁簡字關(guān)系,“萬”為“萬”后期的全新造字。我們來梳理一下和它們有關(guān)的線索。“萬”的篆體“ ”,《說文》:“萬,蟲也。”段注:“假借為十千數(shù)名。”由此可知,“萬”的本意是蟲類,后假借為數(shù)詞。這個假借義在很早的時候就產(chǎn)生了,比如《詩經(jīng)》有“萬億及秭”,《易傳》有“萬國咸寧”,“萬”的古字形有:“ ”(古鉥)“ ”(千萬鈞),說明“萬”字在很早的時候便出現(xiàn),它并不是簡單的由“萬”簡化而來的新造字。至于后來“萬”是如何失去本義,保留假借義,與“萬”合二為一,則需要更多的文獻材料去驗證。
“異”的兩種寫法“異”和“異”。“異”篆體為“ ”,《說文》:“異,分也。”從廾從畀。畀,予也。“異”的篆體為“ ”,《說文》:“舉也。從廾, 聲。堯言驚愕而曰異哉也。謂異為異之假借也。”由此看來,“異”的形體是在其假借表示“分”的意思之前就產(chǎn)生了。這就說明,并不能簡單地把“異”說成是因“異”而在后來創(chuàng)造出來的俗字。“異”原初就存在,本意為“舉”,假借為“異”,此種緣由使得“異”這個字有了兩個形體“異”和“異”。
二、形體的分化
古文字筆形在隸定后常有著不同的演變方式,這造成了敦煌俗字有著不同的寫法。我們于其中看到的點畫之差,往往不是后來發(fā)生的省寫或訛
如“市”的兩種寫法“市”和“巿”,一個上部寫作“點”,一個則是中間一豎貫穿。“市”的篆體為“ ”,篆體筆畫 演化為橫筆,其中上部的豎筆,第一種路徑是演化為“點”,第二種路徑則保留豎筆,且貫穿下部,為一個整體。
“生”有兩種寫法:“生”和“ ”。“生”的篆體為“ ”,篆體筆畫 ,分化成兩種筆形,“”和“一”,于是便有了以上“生”字的不同寫法。這種變化類型并不是單一的,同樣,“告”等字的筆畫亦有同樣的演變路徑。
“光”的寫法有“灮”和“光”。《說文》:“明也。從火在人上,光明意也。”篆體為“ ”。“烈”的寫法有“烮”和“烈”。《說文》:“火猛也。從火。”篆體為“ ”。其中的每一種形體,都有著相同的部分“火”,也就是說,“火”在作為一個漢字的構(gòu)件時,會因不同的字形和位置,進行相應(yīng)的演變。在“光”里分化為三點一橫的樣子,在“烈”分化為“灬”。而這兩個字的另外一種形體“灮”和“烮”則保留了分化前“火”本身的樣子。
三、形體的混同
在文字發(fā)展的過程中,兩種不同的構(gòu)件常常混同,使一個漢字出現(xiàn)不同的形體。主要有字體演變、簡寫、形似等造成的混同情況。
如“艸”和“竹”的混用,如“符—苻”(此外還有“範”、“篤”等字,都有著相應(yīng)的草字頭或者竹字頭的寫法)。為什么竹字頭和草字頭容易混同呢?因為弧線的形態(tài),容易簡化為直線。在小篆中,草字頭的形體為 ,竹字頭的形體則是 ,由此可見,二者是相似的,區(qū)別在于前者弧形向上,后者弧形向下。在篆書隸化的時候,這種向上或向下弧形結(jié)構(gòu),都有著同樣的變化趨勢,即兩條弧線分別向下或者向上平展伸直,成為直線。于是造成兩個構(gòu)件的混同。
“木”和“扌”的混同,如“校—挍”、“檀—擅”(此外還有“梪”、“捕”等字,都有著相應(yīng)的提手旁或者木字旁的寫法)。觀察兩個構(gòu)件的篆體,亦是較為相似的,木字旁為“ ”,提手旁為“ ”,前者包含向上和向下的弧線,后者包含的兩條弧線都向上。隸變的時候,前者的兩條弧線分別向上和向下拉直,后者的兩條弧線都向下拉直,則有可能造成兩個構(gòu)件的混同。
“穴”的兩種寫法“穴”和“宂”!赌窟B變文》:“或值刀山劍樹,穿穴(宂)五藏而分離。”觀察二者字形,“八”和“幾”形似混同。此處的“宂”不同于表“冗義”的“宂”(《說文》:“從宀,人在屋下,無田事。”),只是“穴”(《說文》:“土室也。從宀八聲。”)的另一個形體而已,其形恰好與“宂”同,而意義上卻是“穴”義。
“俗”的兩種寫法“俗”和“佫”!峨p恩記》:“雖居塵俗(佫)情高豁。”觀察二者字形,“谷”和“各”的上部混同。此處的“挌”不同于表“姓氏”的“佫”(《廣韻》:“曷各切,音鶴。姓也。”),它是“俗”(《說文》:“習也。從人谷聲。”)的另一個形體,其形恰好與“佫”同,而意義上表達“塵世、世俗”義。
四、形體的定位
構(gòu)件定位,“是字形逐漸脫離物象而向表示詞的音義過渡的過程”,①敦煌俗字中,不同形體的構(gòu)件位置不一樣,便體現(xiàn)了這一過程。如“浮— ”(左右位移)、“海— ”(左右與上下的交互位移)、“苦— ”(上下位移)、“庭— ”(內(nèi)外位移)。
五、形體的改換
不同字形間,意義相關(guān)或聲音相近的構(gòu)件會出現(xiàn)改換的情況,或改換義符。
如“睹”的寫法有“睹”和“覩”。《說文》:“睹,見也。從目者聲。覩,古文從見。當古切。”即從目、者聲的“睹”,從見、者聲的“覩”,反映出義符“目”和“見”的改換。兩義符的意義相關(guān),這種關(guān)聯(lián)程度應(yīng)該是它們改換的依據(jù)。
“溪”的寫法有“溪”和“谿”!墩f文》:“谿,山瀆無所通者。從谷奚聲。”《疏》杜預(yù)曰:“谿,亦澗也”。李巡曰:“水出于山入于川曰谿。”宋均曰:“有水曰溪,無水曰谷。”《廣韻》曰:“或作溪。”“溪”和“谿”的義符“水”和“谷”意義聯(lián)系緊密,“溪”的義符“水”側(cè)重體現(xiàn)了“溪之有水”的特點。
“歌”的寫法有“歌”和“謌”。關(guān)于“歌”,《說文》:“歌,詠也。從欠哥聲。謌,或從言。”關(guān)于義符“欠”,《說文》有:“張口氣悟也。象氣從人上出之形。”而“謌”的義符“言”也與嘴巴發(fā)出的動作有關(guān),二者可互換。
改換聲符:“饋”的兩種寫法“饋”和“餽”。《說文》:“饋,從食貴聲。求位切。”“餽,吳人謂祭曰餽。從食從鬼,鬼亦聲。俱位切。又音饋。”聲符“貴”和“鬼”可互換。“璇”的兩種寫法“璇”和“璿”!墩f文》:“璿,從玉睿聲。似沿切。”《廣韻》:“璇,似宣切。”聲符“旋”和“睿”可互換。
六、形體的簡省或增繁
1.簡化
隨著字形向著記號化的方向發(fā)展,書寫的經(jīng)濟性和其它一些原因,一些俗字形體反映出簡化的趨勢。
“寧”和“寕”。關(guān)于“寧”,《說文》:“從丂寍聲。”“寕”字將聲符中的“心”簡化為橫筆,改變了聲符的形體結(jié)構(gòu)。
“竝”和“並”。關(guān)于“竝”,《說文》:“併也。從二立。”后者將前者的筆畫加以糅合,兩個立字的中間兩點變成兩豎,上下兩橫由斷筆變?yōu)檫B筆,筆畫變少了,書寫也方便了。不過“竝”表示兩個立字的構(gòu)形理據(jù)也隱匿了。
“霑”和“沾”。關(guān)于“霑”《說文》:“從雨沾聲。”《集韻》通作“沾”。“霑”省掉了義符“雨”,保留聲符,形成了“沾”這個字形?赡芤驗“沾”字左邊的“水”和“雨”意義相關(guān),替代了其作用所致。
“寶”和“珤”。關(guān)于“寶”,《說文解字》:“從宀從王從貝,缶聲。”“珤”,是將“寶”義符中的“宀”、“貝”部分省去而形成的。
2.繁化
“佞”和“倿”。關(guān)于“佞”,《說文》:“從女。仁聲。”“倿”字的右上部變成了“立”,這是改變了聲符形體結(jié)構(gòu)的一種演變。
此外,還有為強化意義出現(xiàn)的增加義符的情況。
如:“果”和“菓”!睹罘ㄉ徣A經(jīng)講經(jīng)文》:“采菓給(汲)水,拾薪設(shè)食。”“菓”的草字頭強化了果實的植物屬性。
“舞”和“儛”!洞蟀隳P經(jīng)》(卷十一):“或歌或儛,或身轉(zhuǎn)動。”
“亻”亦強化了人的活動義。
除了義符的變化,還有增繁聲符的情況。
如:“忙”和“恾”!堆嘧淤x》:“渾家大小,亦(一)總驚忙(恾)。”右邊的聲符“亡”增繁為“芒”。
我們基于《敦煌俗字典》中“同字異形”的部分情況,探討了漢字形體演變的一些途徑。漢字的形體由圖像走向筆畫化或記號化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過程。在歷時層面和共時層面相互交織的情況下,看待漢字的不同形體時,不能“一刀切”地只從一個平面來分析這些字形,認為某些字形是后來新造出來的或者是訛誤現(xiàn)象等。應(yīng)該把它們放到整個時空鏈條里,看到演進過程的復(fù)雜性和多樣性。囿于材料和學識,筆者對此也只作了一個冰山一角的粗略探討。關(guān)于漢字多途演變的內(nèi)部機制,留待將來再作更為深入透徹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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