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捷克小說家。1967年,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玩笑》在捷克出版,獲得巨大成功。曾多次獲得國際文學獎,并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主要作品有《小說的藝術》、《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等。
◇朋友是我們的鏡子,我們的記憶。我們對他們一無所求,只是希望他們時時擦亮這面鏡子,讓我們可以從中看看自己。
◇我們常常痛感生活的艱辛與沉重,無數(shù)次目睹了生命在各種重壓下的扭曲和變形,平凡一時成了人們最真切的渴望。但是我們卻不經(jīng)意間遺漏了另外的一種恐懼——沒有期待、無需付出的平靜,其實是在消耗生命的活力與精神。
◇我們無法忘記戰(zhàn)爭中孩子的那雙純潔眼睛。她靜靜地面對著空中的掠過射出的子彈的戰(zhàn)機,面對遠處精確制導炸彈呼嘯著劃過城市的夜空,面對著坦克車的炮火摧毀了她父母兄弟的家園,面對著四散奔逃的人們在血泊中喘息與哀鳴……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
◇不必擔心上帝的笑聲,他的笑聲中飽含著理解與信任。只有當人類的任性與自私還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有當人類的所思所想并不是在毀滅自身的存在,只有當人類不斷地反思自身的弱點并且努力去發(fā)現(xiàn)人性中美麗的光芒,上帝才會發(fā)出如此喜悅的笑聲;蛟S人類停止思考,上帝就會震怒。
◇人從來就想重寫自己的傳記,改變過去,抹去痕跡,抹去自己的,也抹去別人的,想遺忘的遠不是那么簡單。
◇真正的英雄,其實不問出處。從現(xiàn)在起,我開始謹慎地選擇我的生活,我不再輕易讓自己迷失在各種誘惑里。我心中已聽到來自遠方的呼喚,但也還需回頭去關心身后的種種是非與議論。我已經(jīng)無暇顧及過去,我要向前起。
◇在這個世界,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被控制和記錄。
◇永遠不要認為我們可以逃避,我們的每下一步都決定著最后的結(jié)局,我們的腳步正在走向我們自己選擇的終點。
◇來,讓我們真的叫他們忌妒。
◇我老是在想,死去之后,人還是活著的。我在想,所謂死亡就是做一場無盡的噩夢。
◇這就是友誼的真正與惟一的意義:為對方提供一面鏡子,讓他可以看到自己以前的形象。假如沒有朋友對回憶無休止嘮叨,這一形象就可能永遠被抹去。
◇照他的說法,廣告就是在隔了很久之后完成這一詩歌目標。它將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轉(zhuǎn)化為詩歌。多虧了廣告,日常生活開始變得如同歌曲一般美好。
◇他微笑了,一種表明距離的微笑。這樣很有風度。你越有權(quán)勢,就必須越顯得有風度。
◇記住自己的過去,一直將它藏在身上,這可能是保持人們所說的自我的一貫性的必要條件。為了使自我不至于萎縮,為了使自我保持住它的體積大小,就必須時時澆灌記憶,就像澆灌盆里的花兒一樣,而這種澆灌需要跟一些過去的見證人,也就是說跟朋友們保持固定而有規(guī)律的接觸。
◇友情對我來說,證明了存在著比意識形態(tài)、宗教、民族更強烈的東西。
◇我們因為孩子才依戀這個世界,考慮這個世界的未來,參與它的那些喧嘩,那些騷動,把它的那些不可救藥的愚蠢之事當回事。
◇眼睛,心靈的窗戶、臉部的美的中心、一個個體特性的聚合點;但同時又是一種視覺工具,需要不斷地洗涮、濕潤,用一種含有鹽的成分的特殊液體來保護。
◇每一個職業(yè)都創(chuàng)造出它的思維方式,它的存在方式。一個醫(yī)生跟農(nóng)民想的不一樣,一個軍人跟一個老師的舉止不一樣。今天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被我們面對工作的那種一致的無所謂而聯(lián)合在一起。這種無所謂成了熱情。這是我們時代的惟一的共同熱情。
◇兩個人相愛,愿意只有他們兩人,與世隔絕,這是很美的事情。但他們用什么來滋養(yǎng)每天的面對面相見?世界雖然實在讓人瞧不起,但他們需要這個世界來進行談話。
◇我們惟一的自由是在苦澀與快樂之間選擇,既然我們的命運就是一切的毫無意義,那就不能作為一種污點帶著它,而是要善于因之而快樂。
◇我的目光再也不放開你。我要不停地看著你。
◇不朽,是死亡的影子或兄妹,看到他也就看到她。
◇速度是出神的形式,這是技術革命送給人的禮物。跑步的人跟摩托車手相反,身上總有自己存在,總是不得不想到腳上老繭和喘氣;當他跑步時,他感到自己的體重、年紀,就比任何時候都意識到自身與歲月。
◇受到烏托邦聲音的迷惑,他們拼命擠進天堂的大門,但當大門在身后砰然關上時,他們都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地獄里。這樣的時刻使我感到,歷史總是喜歡開懷大笑的。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