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與黎明美文
在黑夜與黎明的交織點,會有不似是自己的自己出現。
好的老大
小栩再一次在電梯里遇到了老梅。
老梅是小栩的項目經理,換句話說叫直屬上司,就是老梅每天說的話,小栩只有回答“好的”的份。因為掙扎無用,她試過了。而且,她不甘心地承認,在方案策略上,他永遠都是對的。
“經理早。”
“嗯。”老梅點了點頭,“等下把方案用郵件的形式發(fā)給我。”
“好的!
大概就是這樣的設定。
在小栩眼中,老梅的人物形象是非常單薄的。他今年三十一歲,性格嚴謹,作息規(guī)律,每天晚上要做有氧訓練,十一點準時睡覺。小栩剛入職時,為了表現自己的積極肯干,特意熬夜趕了幾個方案,半夜三點發(fā)到了老梅的工作郵箱。然而老梅看起來并不領情,第二天上班時,他面無表情地對小栩的方案提出了幾點中肯的意見,不僅毫無對她加班工作的肯定,反而在她關門前說了一句:“以后不要晚上發(fā)郵件,我的郵箱是綁定手機的,會被吵醒。”
“好的,對不起。”
小栩面上雖這么說,內心卻是把老梅從頭到尾吐槽了個遍。但平心而論,小栩的吐槽事實上并無道理,在這個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每個人心情愉快的時間更是珍貴的年代,時間萬萬不可浪費在和普通同事的表層之外的交往上——這大概是每個在職場上打滾過幾年的人都明白的道理。然而小栩卻不,她才二十三歲,剛剛大學畢業(yè),還未從“自己對世界極為重要”這一幻覺中醒來。她習慣了肯定和簇擁,當然接受不了老梅的公事公辦。并且更為重要的,他是她喜歡的類型。
雖然她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因為一見鐘情而喜歡,還是因為他的冷漠激發(fā)了她的叛逆心而喜歡。
不過,就結果的事實而言,這并不是很重要。
每每在和老梅打交道之時,她都儼然覺得自己像是拿錯了男主劇本的霸道總裁。她在這個公司的目的之一,便是撕開老梅這張溫潤無害,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臉。
小栩想象自己用手指挑起老梅的下巴,和他鼻尖對鼻尖,告訴他:男人,你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
她思考得太投入,一時沒聽見老梅對她說的“沒事了,可以走了”這句話,還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還有事嗎?”老梅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小栩如夢初醒。
“沒……沒事了!”小栩大聲說。
企業(yè)文化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具體要如何做才能達到目的,小栩卻是毫無頭緒。當她不快地覺得最終這可能淪為“又一次的見不得光的內心扎小人”行為之時,公司的大老板下發(fā)了一個通知,即三個月后將組織團建活動兼公司年會,地點暫時定在東京,需要各部門拿出一個節(jié)目在年會上表演。
老梅這個部門被安排到的,是一個反串劇。
顧名思義,反串劇即是男女交換角色演出的劇目,也是這個公司的企業(yè)文化一般的存在。公司的二把手驚世駭俗的白雪公主的扮相,一直是所有員工內心無法超越也不想超越的經典。
這一次,關于劇本和人物等等的選定,老梅就直接安排了下去。員工滿口答應,兩天后方案交上來,上面白紙黑字赫然寫著劇本是圍繞出征在外的將軍與一路跟上前線扮成賣酒女的將軍夫人演出的一出喜劇。至于演員的人選,他是將軍夫人,將軍是小栩。
這自是小栩職權擅用的一招狠棋。
她算準了老梅這樣一個嚴肅的、冷漠的、不表露內心情感的人,大概是不會對這個方案提出什么反對意見的。即使他提出了也無所謂,一旦他提出意見,就表示他不容侵入的外殼已經出現了裂縫。若他沒提出意見,那便是她的機會了。
無論如何,她想,這一局都會是自己勝。
果然,對于這個方案,老梅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事情便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寫劇本,用硬紙板、空調罩、便宜口紅、毛線制作服化等等事項?偠灾,當然沒有人告訴老梅,這整件事其實就是大老板針對男員工的整蠱劇。
小栩以她的角度參透了這回事,而老梅作為一個才入公司半年多,頭一次開年會的新人,是不會懂的。
他們的第一次排演當然不怎么順利,老梅看到劇本,頓時深刻地懷疑起人生來,根本拉不下這個臉去扮這個活潑的將軍夫人。最后,還是小栩忍不住摘了頭頂的硬紙殼將軍帽,換上老梅的毛線頭,親自示范了起來。
“公子,”小栩湊到老梅眼前,“您是要一杯楊梅酒,還是一杯青梅酒?”
“都給我拿上來。”老梅說。
“公子豪爽。”小栩坐下,往他身上貼過去,“可以約您嗎?”
“這是公務時間!
“那,您的私下時間可以給我嗎?”
按照劇本里所寫,是將軍不耐賣酒女的煩擾,不耐煩地一把掀了她的面紗,卻眼見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夫人。而現實之中,小栩對老梅說出這句話時,卻忽然覺得他會冷漠地告訴她,他的私人時間沒有人能夠打擾。在他的時間里,他連禮貌的問候都不會給她。
她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她因為自己關于他的冷漠的想象,忽然一下子覺得失望而無聊。
香芋牛奶
劇本的排演到底也只是一時興起,很快便隨著新項目的忙碌而擱置到了一邊。新項目催得急又要得緊,整個小組的人一邊罵街一邊加班。趕末班地鐵回家是常事,有時加到末班地鐵都沒有了,就只得幾人拼一輛車回家。若實在加班太晚,住得遠的人便干脆選擇在公司過夜了。
比如老梅和小栩。
一天,他們加班到深夜三點,小栩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隱約看到老梅從辦公室出來往外走。她瞇著眼睛想看他究竟是出來上洗手間或是倒咖啡或是要取叫的外賣,然而卻看到他走向了大辦公室里擺放的大冰箱。
那個雙開門的大冰箱是辦公室的女孩們的糧倉,里面放滿了可樂、橙汁、養(yǎng)樂多、冰激凌和水果,且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秉承著一種獨立原則,即他人的零食絕對不碰。于是,小栩便也不清楚冰箱里所放的東西各自都是誰的。
直至老梅打開冰箱門,在關了燈的辦公室里,冰箱橘色的燈光亮得鮮明,于是小栩清楚地看到老梅拿出兩大桶冰激凌,分別舀了一勺到杯子里。
敢情這是你的冰激凌!
小栩對那兩桶無比占地方的巨型冰激凌的印象再深刻不過了。
她懶得再繼續(xù)裝睡,直接站起來,幾步走到了冰箱旁邊。半夜三更加班時分偷偷吃冰激凌的項目經理大人覺得已經維持不住他的一臉嚴肅,尷尬地對著小栩笑了笑。
雖然這個笑不那么好看,但小栩覺得,他如果真心笑起來,那應該是很好看的。
“醒了?”老梅問。
“嗯!毙¤螯c頭。
“吃嗎?”
“吃!毙¤蚩戳艘谎劾厦,又看了一眼他杯子里的冰淇淋,毫不客氣地說。
她回位子拿了杯子,看著老梅給她將兩種不同的冰激凌舀進杯中,一半是巧克力味的,一半是椰子味的,兩種都甜得提神醒腦。
原來這個人喜歡這么甜的東西?
他們一人一邊靠在冰箱上吃冰激凌,小栩目不轉睛地盯著老梅看,老梅被她的視線盯得發(fā)怵,卻又要佯裝淡定。待他吃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冰激凌,他聽到旁邊的小栩說:“你知道冰激凌還有一種特別好吃的吃法嗎?”
小栩沒有等他回答,便自顧自地打開冰箱門,把老梅的兩桶冰激凌推到一旁,拿出自己買的香芋冰棒和牛奶冰棒,干脆利落地把它們撕開,一同扔進老梅手里的'杯中,又不由分說地拿過他手中的調羹,把兩支冰棒搗碎了混在一起。
“你干什么?”老梅問,“惡心死了。”
“你嘗嘗!
“不嘗!崩厦钒欀季芙^,“你先嘗吧!
小栩白了他一眼,當真拿起調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好吃嗎?”老梅問。
小栩連連點頭。就在下一秒,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老梅便貼了過來,堵住了她的呼吸。
這個吻持續(xù)的時間非常短暫,可能只是一瞬間而已。小栩錯愕不已,老梅點了點頭:“好像還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回過神來的小栩全然不示弱,她像她無數次想象過的那樣撲上去,手指鉤住老梅的下巴,把剛剛那個短暫的、沖動的,想要否認也并非不可的吻延續(xù)下去,延續(xù)成為切實的、疼痛的,任誰都無法忽視的東西。
這是將近深夜四點的二十六層的辦公室,窗外的天空已經現出一層白色,在黑夜與黎明的交織點,會有不似是自己的自己出現。
你可以選擇閉目不見,或者選擇信任,然后跟隨直覺與心。
將軍之位
老梅決意放棄抵抗,他要破罐子破摔。
他自然明白小栩對他的想法,她的好感明顯得寫在了臉上,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一塌糊涂的,、蠻不講理的喜歡。他在起初不愿意理睬,因為他覺得這太離譜,太不合道理和邏輯了。但是在小栩一腔孤勇的破壞性示好與突然冷淡的切換之下,他發(fā)現他所謂的防衛(wèi)和拒絕開始派不上用場。
既然如此的話,那么便卸下裝備,切換技能,轉退為進,轉守為攻。
將軍常勝的秘訣——戰(zhàn)略第一。
關于他在劇本中將要扮演的將軍夫人,他決定第二天就對大老板提出異議,不管集體榮譽,為了個人尊嚴,他堅決不干。
然而就在他想正式推掉這個角色的那一天,大老板那兒卻來了新的通知,因為經費原因,臨時改變團建活動的目的地,從東京改為越南。
辦公室內頓時哀鴻遍野。不過這對小栩來說并不算什么,團建的地點在哪里不重要,關鍵是和誰在一起。她已經把老梅泡到了手,現在非常得意。包括一行人在越南的海邊尷尬地舉著“東京團隊建設”的橫幅拍下第一天的第一張集體照時,她也是一臉的眉飛色舞。
照片拍完后,一車人浩浩蕩蕩地進入酒店,在酒店大堂各自兩兩組合開始分房。小栩只見老梅頂著他標志性的撲克臉,推著行李箱向她走來,并以她再熟悉不過的每一次告知工作情況的語氣冷靜淡然地對她說:“你和我住!
小栩頂住內心想把這個人先揍一頓再親一口的沖動,以同樣淡然的語氣回答:“好的!
掙扎無用,她知道,并且,這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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